动人利益如杀人父母，改革难如登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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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革一直是超高难度动作，非一般人不可为、不敢为，最近10年中国各种改革层出不穷，取得了很好的效果，但这并不是常态，观察下其他国家的改革，也有助于我们更好的把握我们的未来。

很多时候，不能看到中国能做，就觉得自己也行，当然反过来有时候也是一样的。比如我们的邻居，啥都要跟中国比的印度，看到中国2015年军改成功，就也想效仿。

于是最近印度国防部推出了名为“烈火之路”的新征兵计划，按计划今年将招募4.6万名年龄在17岁半到21岁之间的男女青年，合同期4年，到期后25%的士兵可以转为正式士官，继续在印度军队服役15年，其他75%的人拿一笔1万人民币左右的一次性补助。

这引起了印度国内极大不满，目前印度全国多地爆发暴力示威，为了平息暴乱，现在一些印度大型公司已经站了出来，帮助政府安抚民众，表示就算4年后不能留在军队也能找到好工作等等。而印度政府也很快妥协了，比如将招募年龄上限提高到23岁。

抗议者焚烧火车

因为缩减服役期限，结果闹得全国暴力示威，这确实有些不太符合中国人的认知，这与印度独特的社会和军队传统有关。

2020年6月15日，在中印边境加勒万河谷地区，中印双方产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，在中国边防军人的英勇无畏下，挑衅的印度付出了远比中国更惨重的代价。大家是否注意到，在这场冲突中的印军士兵，年龄显得大得多，战术动作也显得更加迟钝。这其实非常符合印度军队的一贯特点。

印度一直有当兵吃粮的传统，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府兵制度，由于印度国内宗教、民族分歧严重，所以对于一些特别能闹事的，印度政府大幅增加征兵，让这些人能够呆在军队。

在印度，参军是少有的可以改变命运过上更好生活的途径，要比考大学容易太多。在服役期间每月收入大约在2500到6000人民币之间，而印度国民平均收入仅为1200人民币，服役满15年就可以退役然后享受终身退休金，这待遇非常丰厚。

印度的军籍是可以继承的，以至于形成了很多有上百年参军历史的家族，就是以当兵作为唯一谋生手段。不仅仅士兵可以继承，军官也是继承的，高种姓当军官，低种姓当兵，虽然地位待遇不同，但吃的都是军队的饭，甚至高种姓军官家族与低种姓士兵家族形成了稳固的“主仆”关系。

所以，看到印度军队很多40岁左右的一线士兵就更不用奇怪了，这也是为什么印度社会种姓矛盾非常激化，但印度军队反而很和谐的关键原因，大家都有奔头。

于是很多印度“军户”就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传统，从出生开始就为了参军做准备，以参军继承父业作为人生规划的关键节点，很多印度人很早就娶妻生子，然后等到25岁以后再去当兵，等40来岁了，孩子也长大了，就可以退役领终身退休金，再把军籍给孩子顶班。

这次一改，年龄限制21岁以下，75%的人只能服役4年，这让一辈子除了当兵啥都不会、啥也不准备做的职业军户怎么办？很多原本计划的好好的晚点再去当兵，一下子超龄了，坏了多少人的好事？

现在印度15-29岁年轻人失业率已经超过20%，矛盾就更大了，所以印度国内大闹很正常，毕竟印度人很清楚，如果不闹的激烈点，这事多半就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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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何况闹肯定有用，典型的就是2020年的农业改革，推行农产品市场化，由市场自由决定农产品价格，废除最低收购价制度，直接得罪了占印度人口高达70%的农民，更得罪了在原有体系下获得巨大利益的地主、农业企业等。

不同于中国进行了彻底的土地改革，印度土改一直不成功，历史上三次土改希望通过赎买把土地从地主手里买回来，但印度的地主大多数是高种姓更甚至本身就是国大党的官员，这种自我革命怎么可能成功？

就算是尼赫鲁又能怎样？土地改革搞了十年，转了一圈，土地还是在地主手里，现在印度2%的地主拥有20%的土地，8%的富农拥有30%的土地，而印度的农业补贴仅几个中间商有资格做，于是印度政府每年巨额农业补贴大部分进了大地主、富农以及中间商的手里。

大把的钱花下去了，结果没发挥作用，还给财政带来了巨大压力，现在印度每年超过20%的财政收入用来补贴农业，另外20%还得偿还各种债务利息，财政困难的印度政府当然要想办法节流，于是就有了2020年的改革。

但这直接导致了一场规模空前的“农民起义”，在地主、中间商的直接扶持下，超过2亿印度农民以“向新德里进军”为口号，开展全国性大罢工，甚至还把拖拉机开进了新德里进行示威。

于是到2021年11月，莫迪宣布取消改革。

开着拖拉机进新德里抗议的印度农民

军队改革和农业改革是类似的，核心都是要节流，只有省下钱才能推进军队进一步现代化，才有可能参与到美国的“印太战略”中。

现在的印度每年国防预算超过一半被人员薪资吃掉了，其中一半是养老金。比如2022年至2023年最新的国防预算，一共5.25万亿卢布，养老金就高达1.19万亿；再加上印度军队内部存在的种种权力寻租、贪腐等问题，印军能够用来购买军备的预算非常紧张，甚至一旦遇到同中国的高强度边境对峙，印度甚至都无法在边境部署足够军队。

比如前两年印度在中印边境部署重兵对峙，结果因为后勤物资供应不足，很多印军士兵在寒冷的冬天还住在夏季帐篷中，严重缺乏保暖保障，以至于频频出现一线士兵被冻死冻伤的情况。

在莫迪政府看来，这样的军队是不可能支撑印度变成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，大量就想着在军队混吃等退休的老兵油子很难说有足够战斗力，还消耗了印度极为有限的宝贵军费，军改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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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迪还是很有想法的，上任不到10年，年年都有大改革，引进外资、大笔借债、又限制外资拿走收益，从第三产业为主转为搞印度制造，通过废钞打击假钞和黑钱问题，进行税改增强政府财政收入，推行农业改革打破地主和中间商垄断收益，现在轮到军队改革，可能下一步就是司法改革，看得出莫迪是想打一套组合拳，试图从根本上改变印度的现状。

这些措施无疑有利于印度国家的未来发展，也必然有利于更多数的印度人民，从结果上看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果，比如税改之后，印度财政收入确实大幅增加了。而如此急迫的改革竟然都稳住了局面，闹一闹、退让了也就没事了，也不得不佩服莫迪的掌控能力。

相信对莫迪政府来说，新征兵计划导致的全国暴力示威根本不算什么，毕竟去年刚见识了2亿多人的示威，这次动的利益体小多了，还留下了25%的继续留在军队的名额，让一些利益受损的闹一闹，然后政府出面安抚下，威胁谁闹就取消资格，鼓励互相检举，相信很快就会平息了。

但另一方面，不成熟的改革浪费的将是宝贵的改革机遇，每一次改革也必将带来更高的社会成本，很多时候反而导致改革失败。比如为了节约军费开支的征兵改革，不仅要给更高的薪资，4年后要提供额外的一次性补贴，政府还得提供培训帮助就业，这些都是成本。

祖宗之法跟不上时代，当然要改，但是妄想一口气吃成胖子，大概率只能被噎死。

我们又该如何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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